有的人注定要走散，如果知道结局，我们还愿意遇见吗？
生命中总有一些人，陪我们看风景，走过山间的风，到长长的山路尽头，看日出的红晕，看黄昏的晚霞，看浪漫的月亮和繁星。却在第二个黎明离我们而去，于是我们背着朝阳返程，让眼泪和痛苦隐藏，影子下我们慢慢长大。
1
“亚楠？”，又是一个叫亚楠的女孩。仿佛我遇见的叫亚楠的女孩，都是个子不高，长相清秀，有种江南女子小家碧玉的感觉。赵亚楠，黄亚楠，张亚楠…这类女孩有一种特点，小鸟依人，多才多艺，让人心生怜爱。
我人生中第一次初恋是在大一，那个女孩叫赵亚楠，典型的南方女孩。在河南信阳的南端，秦岭以南，符合江南女孩的所有特性：水秀灵气，可爱依人。
大学以前曾经暗恋过一个女孩，表白被拒，黯然收场。大学后曾经暗暗发誓，一定要谈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，一吻到天荒，一人到白头。
高三毕业后，填报志愿就想选个远一些的城市上学，最好是城市风貌跟本市不同。商丘没山没水，豫东除了平原就是人多，毅然选择了地处西北的焦作市，除了有山有水，另一个就是以焦作命名的大学，听上去大气有面。
别人问在哪上学？
焦大呀！
哪个交大？西安交大，还是上海交大？
狗屁！老子在河南焦大，焦作大学！
专业选的是电子商务，结果调剂到商务英语，都有商务，应该差不多吧。来到了女多男少的外语系，男女比例1:6还多，挺好的，也算弥补了专业调剂的缺憾。
人生就是这样有很多阴差阳错，就像拆盲盒，有的人想要叶罗丽芭比，结果拆到了断头僵尸玩具，有的人想要发卡，结果拆到了珍珠项链。人生有无数种可能，每一种可能我们没法预料，但都有一个共同：我们必须要面对发生。
军训时杜志峰问我：有喜欢的女生没？
我说：漂亮的太多了，都喜欢怎么办？
“滚你丫的，你这是兽性大发！只能喜欢一个。”
“都不认识，没得选择，恋爱都没谈过，以后再说吧。”
“大学刚开始，兄弟，如果有喜欢的女生就去追，不会追哥帮你。”
“让你帮，哥们我无师自通，一封情书搞定！”
“旱鸭子学游泳，不怕呛死你！”
“你们2个出列，都喊立定了还走，每人50俯卧撑！”
操场上传来阵阵笑声，阳光下晒得黝黑的脸，看不出我俩的脸红。
“1.2.3.4.5.6.7.8.9.10…45.44.43…”
“咋还倒数呢？”
“还不是你惹的祸！”
回到队伍中，女生方队的笑声逐渐消停。
“杜志峰，那个女孩你认识不，笑的真好看。”
“哪个？”
“那个，就是第一排最左边那个！”
“我们班的，看上了?”
“没，就是挺好看的，叫啥名字知道不？”
“还不熟悉，回头我问问。”
军训后杜志峰当选了商务3班的班长，丫的全班20多个人，5个男生，数他多才出众。
回到宿舍后杜志峰告诉我：上次那个女孩知道名字了。
“哪个女孩？”
“就是我俩罚做俯卧撑，你问我的那个。”
“叫什么名字？”
“赵亚楠，信阳人。”
“知道了。”
“没了？不打算计划计划？”
“计划啥呀，反正以后上大课碰面的机会多着呢？慢慢熟悉吧！”
“你就不怕有人捷足先登？”
“怕什么，这不是有你这个大班长看着呢？”“你就不怕我…”
“滚！”
大学的时光，简单而快乐，转眼林荫道上法国梧桐开始叶落，夜晚的风吹得学生脚步匆匆。
大教室里，系学生会的学长让我们这些男生展示才艺，每月某都有周末文化广场表演，这月轮到我们外语系。
杜志峰唱了一首孙楠的《拯救》，赢得一群女生的掌声，也荣膺进入预备排练的环节。刘帅斌主动发言：我给大家演唱一首刀郎的略带沙哑沧桑的歌《年的第一场雪》，很遗憾没有入选，不过这兄弟平顶山的口音演唱，的确引起了不小骚动。略带沙哑沧桑，每次宿舍拿帅斌开涮，总会抖出他这段搞笑的前白，然后骂我们一个比一个损。
“下面商务1班，还有一个歌曲对唱，选谁？”
“张三生，你上。”班长宋乐怂恿道。
“上个蛋，我都不会唱歌。”
“学姐，我们班选张三生！”
“学姐我不会呀。”
“不会可以学，这只是预备排练，还有一个月时间，慌什么。”
“可是我…”
“好了就你了，选你的呼声最高，好好练。”看着宋乐一脸无关的坏笑，真想揍他一顿，算了人家是班长。
“一会你去隔壁教室认识下你的搭档，熟悉下表演形式和排练流程。”
恰克?帕拉尼克说：六秒钟后你会恨死我，但是再过6个月你会感谢我。
用在宋乐的身上是：6秒钟后我会恨死你，但是6分钟后我会感谢你！
会是谁呢？我的搭档是哪个女生呢？空荡的教室我踱步的声音被开门声打断。是她！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，幸福来的太突然，就像龙卷风。
2
当年《一起来看流星雨》火的一塌糊涂，楚雨荨和慕容云海的曲折爱情也被少男少女津津乐道，当然也流行了主题曲《爱的华尔兹》。
学长要求表演要突出效果，最大化复原影视的舞台相貌，不光要唱，还要有动作，牵手，转圈圈，深情注视。多好的机会，我虽然对她一见钟情，她对我毫不知情，但我相信可以日久生情。
那晚是第一次跟她说话，第一次近距离看她，我的直觉告诉我：我恋爱了。
简单的认识之后彼此留了联系方式，我忘了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回到宿舍，只记得那晚的校园很美，路灯打在荷塘里的光像漫天银河，夜风吹动，荡起的涟漪星光点点。
“杜志峰，来看看，她回消息了，我该怎么回。”
“你丫不是说无师自通嘛。”
“我总不能上来说我喜欢你吧，情书跟发短信不一样，快来，她不回了！”
杜志峰拿着我的手机回消息，回一次讲解一下含义，恋爱有时需要学习，至少对于我这个恋爱文盲来说。那晚在杜志峰的床铺上，我俩研究了好久，直到对方说睡觉了。
“你知道晚安的意思吗？”
“不就是睡觉了。”
“wanan拆分来看就是wan,我爱你的意思。”
“这么深奥，谈个恋爱这么考验智商。”
“这是情商，谈恋爱，谈恋爱，不谈怎么恋爱。”
“太难了，受教了。晚安。”
“滚犊子！”
杜志峰帮我制定了恋爱攻略，就是：嘘寒问暖，体察入微；循序渐进，试探迂回；如影随形，如胶似漆。最后说：恋爱就像打一场必胜仗，从知道敌方的那一刻起，就要提前谋局，如果对方反抗强烈就准备打一场持久仗，攻坚战；如果对方疲惫空虚，就趁虚而入，一击必胜。
我若有所悟地点点头，表示对这位情感大师的认可和尊重，这家伙不去非诚勿扰和乐嘉做搭档真是屈才了。
“这周末我们班组织秋游，一起玩去吧。”
“你们班组织，我参与干嘛。”
“哥哥这是给你制造机会，你不是要追她吗，知己知彼百战不殆。”
“对对对，一起去哥几个帮你。”小飞和帅斌跟杜志峰一个班，在旁边摩拳擦掌。
“我直接去不合适吧？”
“肯定不能直接一起出发，你要和我们不期而遇，在龙源湖假装遇见，然后成功入伙。”
午后的龙源湖，秋高气爽，阳光温暖而不强烈，游玩的行人三三两两，我独自走在小径上，激动而惆怅。
“这不是张三生吗。”远远的杜志峰就喊我的名字。
“你怎么在这里？”小飞故作惊讶
“这不是休息吗，宿舍没人，我一个人出来转转。”
“我们班秋游，你有事没，没事一起呗。”
推推半就的结果就是无原则的接受，反正都是将要一起度过三年的同学们，没什么不好意思的。跟她简单打了招呼，平时的短信问候不及遇见的一面知足。
期间游戏输了要表演真心话大冒险，我被分到和她一组，不幸被惩罚玩大冒险，大家起哄让我选一个人说‘喜欢你’，因为只熟悉她，对她说出了真心话：喜欢你。
好多事情往往知道结果，却彼此心照不宣，好多话明明是真话，却选择要用玩笑方式表达。
那天玩得很晚，夜风微凉，路灯昏黄，与她并肩走在路上，心跳像马路上飞驰急过的机车，一路加速。
距离演出还有一周，我们的节目因为效果问题被取消，她抱怨说我不用心，我指责说她让我分心，最后学长让她选了一首独唱填补节目的缺憾，她激动说：本该如此，一开始就是想独唱。我打趣道：如果不是我们阴差阳错，你怎么能心愿遂成。
漫步校园，走在荷塘的台阶上，我们的关系就像窗户纸，虽然我已捅破，只是她悬而未决。
她停下脚步对我说：我知道你喜欢我，对我好，我接受你的喜欢，只是…
我赶紧打断，因为一句话往往出现只是说明一定完蛋，这是常识。
“只是什么？”我不安地问。
“高中时我与一个男生关系很好，他喜欢我，我对他也有好感，因为不让谈恋爱，他认我做了妹妹。”
“然后呢？”
“然后我们准备报考同一所大学，结果他没考上复习了，我来了焦大。”
她接着说：“我认为我与他不可能了，距离远，联系少，认知也有了差别，可是他最近一直联系我，让我的心好乱，好烦呀。”
“那你们不是没谈吗，又没啥关系，我们合法恋爱，不逾界吧。”
我牵着她的手继续往前走，风吹散她的头发，撩拨我的心绪，黑暗处我们紧紧相拥，初吻献给了初恋。
我问她：我们在一起吧。
她抬头看着我，点点头。
表演那晚，她一袭白色礼服，灯光下瞩目耀眼，我站在人群里，挥舞银光棒，喊着她的名字，目光相交，她露出甜美的微笑。
唱完下台，把准备好的外套给她披上，在周围的注视下，拥搂着她走出人群，仿佛宣告其他人，她已经名花有主了。
3.
像极了所有恋人的千篇一律，食堂里吃饭，校园里散步，大课上坐在一起，晚自习悄悄细语，宿舍楼下相拥不舍。
“你们发展到哪种地步了？”杜志峰贱兮兮地问道。
“除了。。该有的关系都有了。”
“得加油呀兄弟，一个不愿意把身体交给你的女人是不牢靠的。”
“别这么猥琐行吗？”
“擦，谈恋爱你还天真起来了，现在大学生开房不很正常吗，有的甚至校外租房。”杜志峰吐掉嘴角的烟蒂，语重心长道“日久生情，你忘了日久也可以生变，她那个所谓的哥就是你的潜在隐患。别最后被人捷足先登，你连哭都找不着地。”
“你的那套霸王硬上弓的做法我干不出来。”
“x爱x爱，没有x那有爱，如胶似漆，兄弟你还差最后一步呀。”
焦大的风刮得凛冽，梧桐树叶落了一地，枯败的荷塘看不出曾经有多美。
我与她走在校园，她的手冰凉，我握在手心对她说“愿以后的每一个冬天，都有我为你暖手好吗？”
“你要做我的暖手宝吗？”
“我要做你的避风塘，让你心有所属，身有所归。”
“那样我就有奶茶喝了。”她的笑声随风飘扬，阳光下她是这个冬天最美的花。
临近寒假，我与她相约每天都要通电话，年后开学一起去云台山看瀑布冰挂，去缝山针看最早的野花，去神农山过索道，去陈家沟看太极，去青天河游水，去圆融寺挂同心锁。
寒假她回信阳老家，我跟杜志峰小飞一起去昆山打寒假工，离别时我们有说不完的话，好像以后再也没机会说话一样。
“打工结束早了，我去接你。”
“你要给我买好多好吃的。”
“我要把你养胖，这样就不担心别人惦记了。”
“你不嫌弃？”
“你若不离我定不弃！”
“我若离了呢？”
“我只能打光棍了。”
爱情里你付出全部，不是要对方也一样付出全部，只要我给予时，你刚好正在我身边。
昆山没有江南的小桥流水，作为上海的后花园，GDP才是追求的主流，电子厂在昆山多如牛毛。
假期的前几天，休息时我与她煲电话粥，后来的她开始联系不上。我着急的上班时心不在焉，杜志峰安慰说：可能是忙，多等几天看看。
消息不回，电话不接，不安的想法压抑着我,当不安开始蔓延，痛苦就成了每日的心牢，煎熬着，却什么都做不了。
后来终于有了消息，只有短短的几行字：我们分手吧，假期我那个哥找我了，我们以后不要联系了。
什么他么的，什么他么的，狗血的剧情我始料未及，我想过很多种可能，这种是我没有想到的。
“不是你没有想到，是你不敢想。”杜志峰一如从前，叼着烟同情的说道。
我悲伤不语，想象着以前的画面，如今碎了一地，每一片都写着我和你，只是再也拼不到一起。
“爱一个人时，有千万种理由，不爱时一条理由就足够。”
那年的昆山很冷，下了好大的一场雪，雪花飘落了两天，多美的江南呀，只是再也找不到人倾诉和分享。
《把悲伤留给自己》单曲循环到流泪，“把我的悲伤留给自己，你的美丽让你带走，从此以后我再没有，快乐起来的理由…”
是的，我想我可以忍住悲伤，假装生命中没有你。
春节三天假期，早晨吃完泡面，杜志峰提议去周庄，38公里我们走到一半，累到原路折回。小飞建议去镇上帮我散心，路过书店我买了一本郭敬明的《悲伤逆成河流》，小飞嘲笑说看这种书只会越看越难受，要求买几本小黄书忘却烦恼。
我们三个相互推辞，都不愿意出面去买，回去的路上小飞骂了一声就跑回去，回来时提着黑色袋子，给我和杜志峰一人一本。
“哥哥我也是拼了，比抢。。还做贼心虚。”
“没事看看这书，总比胡思乱想有用的多，看这书就当发泄情绪了。”
“我看只会越看越憋屈，怎么发泄？”
“镇上不是有家洗头房还不错。”小飞邪魅一笑。
“挣点钱容易吗，能用手解决的事情最好别用钱。”
我和小飞对杜志峰的观点佩服得五体投地。
想要忘记一个人很难，除非时间和新欢，要是忘不掉，说明时间不够长，新欢不够好，要是还忘不掉，活该！
工厂离职那天，杜志峰提议去染发，我说为什么。
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番，摇头说：“你这个样子不会有女孩主动喜欢的，土得掉渣，需要改头换面。”
“我们都不属于天生那种帅气，往人群堆里一站就能让小妹妹投怀送报的男生，人生需要经营，感情也一样，你把所有的都给了对方，但是对方一看到你就觉得掉价，对不起风景，与其拼命花钱给女孩，不如投资到自己身上，捯饬好自己，花香自有蝶飞来。”
改变自己有时需要勇气，与以前的形象划清界限，向未来合流从新做自己。
他么的，老子要从头来过！于是跟杜志峰我俩一人染了一头黄色，只是后来被辅导员批评说有损学生形象，被染了回去。
4
爱情往往是残酷的，爱的死去活来，到最后分开，朋友都做不了，只能成为陌生人。
回到校园后走遍我们一起走过的地方，试图找寻往昔的回忆，只是时过境迁，曲终人散，留下满地遗憾。
有次路过开水房，杜志峰推着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，阳光下她与一个男生卿卿我我，她的笑是那么的刺眼。
“这是她的那个哥，这两天过来找她了。”
“哦。”
“兄弟，什么感受？”
“呵呵。”
“早给你说了一个不爱你的人是不会让你动她的。”
“总想着来日方长，时间还会很长。”
“来日方长，就会夜长梦多。哎。问世间情为何物，直教人以身相许呀。”
想起了有次晚上跟她有机会亲密，看我火急火燎的样子，她问我做什么？
“还能干什么？”
“不行，我要把第一次留给结婚，你不知道发生了关系就会怀孕？”
看着她一副贞节烈女的样子，我抽着烟咀嚼着她的那句话很久很久。
生命里总有那么一个人，教会你成长，让你揉碎后重生。陪你看风景，走过山间的风，到长长的山路尽头，看日出的红晕，看黄昏的晚霞，看浪漫的月亮和繁星。却在第二个黎明离你而去，于是你背着朝阳返程，让眼泪和痛苦隐藏，影子下你慢慢长大。
仍然记得最后一次见到她，是在毕业后的郑州高皇寨，她随着人流，我们相对而走，人群中我一眼认出了她，只是她的眼光没有看过来。只一刹那，转身寻找时，她已消失人海。
“你要做我的暖手宝吗？”
只是你换了里面的水，我再也没有机会。